火车驶入乡野的时候，大娘已经走了。她没跟我打声招呼，也没啥动静，很礼貌地就走了。被子贴心地折起来，洗涤过的枕套拍的松软，闻着还有洗发水的味道。差一个小时到舅舅舅妈家的车站，算上脚程和坐拖拉机的时间，离进村还早的很。<br><br> 我本身的计划是睡到早上六点，火速刷牙洗脸，戴好口罩，趁驶去终点站前麻溜下车。结果翻来覆去，睡的不算很好。闪烁的屏幕，耳机里不时响起的通知声，醒目地提醒着，那边的人对自己极大的兴趣。<br><br> 昨夜收到消息之后，我思考半天，不知道回个什么。打了又删，删了又打，直到对方发语音，淡淡开了个玩笑，才红着脸发了个，<br><br> “有点，有点累而已。不是不想回。”<br><br> 老实地引用，老实地说自己在外地忙些事儿，不方便回复，老实地看对方继续嘘寒问暖。我没说自己请假的缘由，因此导致了三分钟的沉默。我察觉到对方，对自己有所隐瞒不怎么高兴，可我不太会改变话题，只能侧身，压住一只胳膊，口罩拉紧，静悄悄等待气氛缓和。他没说什么，简短叙述今日好不容易回了趟家。<br><br> 听起来很温馨，我敲道。抬眼看了下天花板，继续敲道，<br><br> “希望祖父身体健康。”<br><br> 又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。我不是很懂，默认他在忙。然后，他发了条语音，说了句，那很好了。我痴痴笑着，轻搂住枕头，不懂这句有什么特殊含义，紧接收到第二条语音，<br><br> “注意身体，最近风大。”<br><br> 我鼓起勇气，手抽出，颤巍巍摁住语音键，<br><br> 内容未完，下一页继续阅读 “你也是。”<br><br> 说不上来自己是开心还是吓的，不敢腾地一下转个圈。翻个身，小心翼翼地面壁思过，脸上臊的要命。拉到最低的屏幕亮度，我又从头读了一遍。<br><br> 环境太暗，让我读转文字的语音有些费劲。我不敢听，没来由地心慌害羞。床铺左边的人，嘟囔着说太亮了，又咚地一声敲响围栏。我才不舍地熄屏，听着心脏跳动的频率，与音乐坠入无尽头的昏暗。<br><br> 我闭上眼，但在另一四维时空，我能够睁开眼。眼角膜内翻，像是窥视到大脑的信号，一丝丝的黑白波段夹杂着红、绿、蓝色块，是异教徒的忏悔声。<br><br> 对方好像也很忙，之后没再发任何新的消息。说是入眠了，却一直能感知到周围的变化，包括列车员悾悾的走路声。空调转凉，通风口凉的吓人。我理理被子，穿着袜子的脚，努力往被窝的热源中心凑。催眠自己赶紧休息，半梦半醒间，苦闷入睡。<br><br> 近乎到凌晨，他好像才发了张照片。昏暗灯光下，一斜条的红色蛋糕，附言：快生日了，身边人送的。我迷迷糊糊间忘了回复，现在洗漱完毕，坐在前方硬座，才开始拼命思考，如何回复的恰当又贴心。<br><br> 想的我都有些抓耳挠腮，甚至生出对自己坐姿的误解。哪哪都不对劲。翘着的话，大腿那块酸痛；平坐着，又焦躁的很。隐约间，幻视有密密麻麻的蚂蚁从脚底攀爬至全身。恶心的粘液、菌块和皮屑组织都黏着在皮肤表面。<br><br> 我腿抖的更厉害了，没来由的烦意，又想到至少还有三小时才可以洗到热水澡，平添苦恼。<br><br> 思来想去，决定发些常用的表情包。发了个小兔子捧着蛋糕祝福生日快乐的贴纸，就放下手机，平复情绪。挠人的烦，可以感受到长袖下鸡皮疙瘩的异军突起。虎口处被自己掐的发紫，右手掌心那儿磕到了啥似的，青的。<br><br> 内容未完，下一页继续阅读 加快抖腿的节奏，我看着自己充电宝所剩无几的电量，连忙取下包里的充电器，接上端口。大学去京城的时候才坐过火车，那时候充电插座很少，一节车厢只有一两个。现在隔一个座位就有一个。可我想的很多，坚定地认为充电，就是在偷、在摄取车子本身的能量。<br><br> 但，那也很早很早了，不会是现在的我了。<br><br> ——<br><br> 出了车站，看到一个叼着棒棒糖，把外套拴在裤腰上的女孩。青白绿条纹相间的外裤，飘扬的马尾，眉头皱成一堆。青春痘布满全脸，不过16岁的样子，她抬眼瞄了我一眼，有点怒意。抡转手臂，看那架势，奔着我的背包来。我连忙躲过去，急忙寻找刚刚才摘下来的口罩，跟她保持一米的距离，警惕地看着。<br><br> 她开口，棒棒糖还叼着，脸色却更臭了。眉头翘着，脸庞通红，健康的小麦色皮肤，桃花眼跟舅舅长得一模一样。<br><br> “喂，你，石墨？”<br><br> “啊，是”<br><br> 被这霸气的语气吓的一震，心说现在的00后真是不得了了，久仰大名，但没想到如此的歪。被面前的女孩直勾勾审视着，干瞪眼，俩人进行不为人知的比赛。直到女孩揉揉眼，不爽地锤锤肩颈，她才出声，对我解释道，<br><br> “走吧，我爸我妈叫我来接你”<br><br> 内容未完，下一页继续阅读 “他们没跟我说···”<br><br> 女孩不耐烦的摇头，眼眸在阳光下是灰色的。我又愣了一下，顿感不妙，心说这孩子难道是个瞎的。没想到被对面女孩瞧出了想法，没好气地跺了一下瓷砖地，咬牙切齿道，<br><br> “没说没说呗，临时决定的。”<br><br> “哦哦哦”<br><br> “还有，我不是瞎子，为啥所有人见到我第一眼，都得这样奇怪地看我啊，苍天啊烦死了！好不容易放暑假早上没课，早上5点又得起来哐哐哐接你！气死我了！！！！”<br><br> 后边检票出站的人群拥挤，把我挤到了最边角。女孩嘴下并不饶人，也平等地对待了所有人。她的手叉腰，气势汹汹，像是斗鸡般大吼，<br><br> “赶着投胎啊！没见到这里有人啊！”<br><br> “···你这小妮子也太不饶人了！挡道还有理了！？”<br><br> “没素质就没素质，别为自己找补。我也没站大中间啊，你瞎的可不轻呢。”<br><br> 内容未完，下一页继续阅读 “哎你这···”<br><br> 她拉着我火速地跑了，扭头间就坐上了一辆大巴车，手里竟然还变出一瓶矿泉水。我和她并排坐着，丝毫不敢大喘气，嘴巴瘪着，生怕这小姑奶奶再给我来那么一下。我实在是没见过这架势，抓紧裤缝，绷直坐着。<br><br> 她坐靠窗的内侧座位，扶着下巴，靠在窗前，霸气侧漏。小姑奶奶看我紧张的样子，噗嗤笑了一下，调整椅背，一副懒得跟我废话的样子，把矿泉水瓶塞我手上，示意我补水。她面无表情地躺平，我汗流浃背地越坐越直。我自觉需要安静，也没再说话，佝着身子掂起脚准备把背包放在上层。<br><br> “喂，你要撒尿不”<br><br> 吓我一跳！<br><br> “我，啊，我，那个，我”<br><br> “快点说。这车还有三分钟就发车了。没厕所，不停休息站，要坐1小时30分钟。”<br><br> “哦哦我上过了，不用。你要上厕···”<br><br> “我不用，闭嘴，弄你的包吧”<br><br> 内容未完，下一页继续阅读 “哦哦，啊，好，谢谢···”<br><br> 脑门上要被这孩子训出汗了。自从小时候那条追着咬人的大黄狗，再也没遇过这么强的压迫感，堪比当年线下考护理知识。我默默地将塞在背包内里的耳机和手机拿出来，顾不得看登登跳出的消息和未接电话，快速检查电量后就塞进了裤兜里。我沿着扶手慢慢坐下，感觉隔壁的小姑奶奶已经进入梦乡，才舒口气，准备回医院群的消息。<br><br> “喂，你真挺好看的，怪不得大家都这样说”<br><br> 小姑奶奶醒了，压迫感再次袭来。漂亮的眼睛看我一下，舔了一口硬糖，再次转了下手臂。好像，看她那边有点拉伤。我调整呼吸，试图遗忘真皮沙发带给我后背的不适感，还有大车上一波乘客留下的汗臭味。整理好措辞，大概就是轻柔并不让她反感地，询问她需要不需要我帮她按两下，结果她又侧头睡过去了。<br><br> 眼睛闭着，直勾勾对着外边的大太阳，但丝毫不影响那脸上的不耐烦，和，那嘴嘟的可以顶起一箱汽水。看样子是不想聊了，我撇撇嘴，呼出一口浊气，脱下外套，重新把悬挂在手上的口罩戴上，晃晃脑袋，慢腾腾地道了谢。<br><br> “不客气。哦，还有一件事”<br><br> 她抬眼，双眼皮被挤压成三眼皮，下颚嘎吱嘎吱作响，威胁力更甚，<br><br> “你是笨蛋吗？你语文没学好吗？我不是你侄女，我是你妹妹。”<br><br> 【本章阅读完毕，更多请搜索笔趣阁;https://25shuwu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