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素包是最早没的，三百个馅饼送出一百个，且还要不断做肉馅饼，因庙前街馅饼，在保家镇绝对算得上是小有名气了，好些来城隍庙的香客路过时都会要几个带走，不然就觉得白来了一趟。<br />\n做馅饼需久站，难免还要弯腰，颜祺站久了，不觉左右活动一番，抬手捶了捶后腰。<br />\n正逢叶素萍从铺子深处走过来，说要替他一会儿，让他去后面歇息。<br />\n“两个孩子都在篮子里安生着呢，奶也喝了，尿布也换了。”<br />\n颜祺在原地挪了挪脚，想说自己不累，可又的确想去看看孩子，便让出地方道:“那麻烦大嫂了。”<br />\n“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。”<br />\n叶素萍撩水洗了手，挽起袖子就开始干活。<br />\n馅料和面都是提前准备好的，只是包馅饼和烙馅饼，别人也能干，不一定非得是颜祺。<br />\n过了不久，赶着车去镇上民巷中卖鸡蛋的霍峰先回来，跟他前后脚的还有代霍凌往一处食肆送了几只野味的赵寅生。<br />\n铺子里一时间又多两个人手，霍峰替下霍凌，赵寅生也替下赵辰生。<br />\n“吱呀”声响，木门轻启。<br />\n一间铺子分成两半，门后别有洞天。<br />\n中间摆了一张小桌，一条长凳，最里面靠墙是一张简单的木榻，另有一只木柜子，一个支在墙角的脸盆架。<br />\n这时木榻上并排摆着两个大号的藤编篮子，里面铺着软被，各躺着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小娃娃。<br />\n颜祺坐在旁边，一会儿看看这个，一会儿看看那个。<br />\n林哥儿比小七哥儿大好几个月，个头大了不止一圈，精力也更旺盛。<br />\n两人的摇篮上都挂了几个布缝的棉花小球，林哥儿都已经看腻了，现在更喜欢啃东西，看见什么都要往嘴里塞。<br />\n小七哥儿最近才开始尝试伸手去抓球，做这事的时候他认真得很，眼看亲爹进门了也没有放弃。<br />\n颜祺想引他去看，他压根不为所动。<br />\n“挺好，有这认真劲头，将来长大了什么干不成。”<br />\n自家的孩子，怎么看都好，做什么都对。<br />\n颜祺忍不住笑起来，他信手拨弄两下小球，看它们晃得更远，而小七哥儿眼睛跟着来回转。<br />\n孩子哄住了，两人也能坐下安生地说一会儿话。<br />\n他去桌边坐下倒一碗水递给霍凌，问道：“是大哥还是寅生回来了？”<br />\n“都回来了，大哥说好的鸡蛋都卖完了，还剩几个压在下面破了壳的，没坏，但他也没卖，怕被人讹上，拿回来晚上咱们自己吃了。”<br />\n颜祺点头，“是该如此，也不差那几个蛋钱，有些人心黑得很。”<br />\n又道：“冬天蛋价贵，挡不住好些人家不差钱，宁肯多花钱也不能不吃蛋，大哥卖的比城里卖的便宜一文，生意哪能不好。”<br />\n在关外，雪季养鸡需要有暖房，即使不是专门盖的，凡是家里烧炕的都有，但照料起来比暖和时麻烦许多，光天天进去铲鸡粪就够难办的，养得越多越头疼。<br />\n好些人家最多养七八只，供得上自家吃用足矣，不像霍峰和叶素萍，春天买的那批雏儿，减去中途死了的还剩四十只，入冬下雪后，一天也能捡二十几个蛋。<br />\n这还只是母鸡，没算母鸭和几只大鹅。 ', '>')('\n问题在于小母鸡头一年下的蛋，个头还不是很大，因此霍峰卖三文一个，近来已经卖了两批快三百个，销路很不错。<br />\n日子都是越过越好的，家家情形不同，但各有各的奔头。<br />\n临近晌午时，布施的包子和饼已经没有了，只剩热粥，依旧不断有人来领，有这些排队的人在，香客们也更乐意来照顾他们的生意。<br />\n大半日下来，除了白送的三百个饼、十桶热粥外，还卖了二百五十个肉馅饼，肖明明也卖出去一百多个包子，他的包子能提前蒸好，馅饼却不能，到后来是霍峰去后面看孩子，三个妇人小哥儿加上霍凌，四人一齐包馅饼、烙馅饼，好歹是没断了供，中间面没了，还特地去粮铺现买了些面，重新发面。<br />\n期间尚有其它惊喜，譬如有人得知霍峰这里有新鲜的鸡蛋卖，当即定下一百个，说家里摆宴要用，要求七日后送到，也就是说家里母鸡未来五六日里下的蛋都不愁销路。<br />\n忙碌的一天告终，赶回村时天已擦黑。<br />\n说好一起去霍家吃个饭，凡是今天去了镇上的人都在，霍凌搬出侯力白日送来的好酒，再添上特意新买的甜米酒和今年新酿的梨儿酒。<br />\n原先没见过卖梨儿酒的，乃是他去打米酒时，听那人说此酒又甜又冰，不醉人不上头。<br />\n他料着颜祺应当爱喝，要了些带回去给小哥儿尝尝。<br />\n晚食桌上一圈人，独叶素萍还在喂奶，不能吃酒，买回的甜酒加起来是一斤，全让颜祺与肖明明分着喝了。<br />\n哪知小哥儿的酒量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差劲，几盏甜酒进肚子就有些晕乎。<br />\n霍凌先照顾完小的，再回头照顾大的，炕烧热后脸颊热扑扑的小哥儿卧在上面，他嫌被子里闷，露在被子外的肩头触之温润，如同一块暖玉。<br />\n霍凌望在眼中，伸手覆上，掌心的温度却比小哥儿的体温更烫。<br />\n粗糙的茧磨过温软的皮肉，吃过酒的唇仍存着梨儿的清甜，加之人在犯困时手脚都软绵绵的懒得使力气，到底是让霍凌“吃”了个透。<br />\n舌尖被吮得发麻，连咸苦的泪也被人尽数卷去。<br />\n颜祺恍惚间觉得自己变成了冬日里的冻梨，在霍凌的怀中和掌下徐徐化冻，一捏便是一手的汁汁水水。<br />\n屋外雪冷。<br />\n屋内如春。<br />\n第113章 正文完<br />\n一整个雪季, 霍凌与颜祺都在村子与镇上两点一线中忙碌。<br />\n虽说铺子里有看顾孩子的地方，但实际上将孩子带去的时候并不多，外面天寒, 孩子太小, 哪怕出了屋子就能坐车, 车上挂了厚实棉帘，摆了暖炉, 依旧怕他吹风受冻。<br />\n小孩子生病比大人生病更麻烦，也更要命。<br />\n大多数时候，都是叶素萍在家守着，用她的话说, 一个也是看，两个也是带, 没什么费劲的。<br />\n她奶水足，小七哥儿时不时还能蹭两口奶喝, 他不挑嘴, 怎么样都吃得香。<br />\n期间霍凌带着赵寅生和赵辰生上山三次，除了雪天里常见的几样山货，还有不少靠打猎得来的收获。<br />\n与往年不同, 今年霍凌多了两个徒弟当帮手，一岁多的黑豆儿去年此时还是半大小狗，如今亦能独当一面了。<br />\n三人三狗又是下套又是挖坑, 还不忘提着弹弓在山中游走，想法子射獾子和貂鼠。<br />\n貂鼠灵活, 体型又小，不像野兔和榛鸡那般容易进套，很难打中, 去年霍凌就曾打算攒几张貂鼠皮给颜祺，结果没能成，只攒下了几张兔皮和獾子皮。<br />\n等来年天冷时，林哥儿和小七哥儿就都能满地跑了，肯定也得新做皮袄子，现在有的多半不够用。<br />\n因此霍凌想好，若打到这几样就不卖了，倘若没打到，只有羊皮、狍鹿皮，就拿去换钱。 ', '>')('\n三次进山，次次都未空手而归，一共得了五只青羊、三只狍子、一头马鹿、六只獾子。<br />\n野兔和榛鸡就更多了，每回都有个十几只，这还不算三只狗围追堵截捉到后分着吃掉的。<br />\n貂鼠也有，只是最少，仅两只，都是紫貂。<br />\n用颜祺的话讲，他是舍不得用的，在他眼里毛皮都一样保暖，不过是貂皮摸着最软和。<br />\n按理说给孩子用是最好的，可小孩子长得快，无论做成个什么，用不得多久就穿不上了，遂暂时收进了箱子里，看看今后能不能派上用场。<br />\n再不济，真到用钱时，直接换钱也成，在关外，毛皮其实是能当银子用的，是绝对的硬通货。<br />\n除却这两张不卖的貂鼠皮，剩下的猎物里，霍凌还留了半扇羊肉、一条鹿腿、两张獾子皮，兔子和榛鸡各五只，又让赵家兄弟带回去一张羊皮和一条羊腿，兔子和榛鸡各一双。<br />\n兄弟俩用羊皮做了两双靴，方便进山穿，余下的料子给老爹做了条护腰，给老娘制了一小张在炕上做针线时盖腿的毯子，过了个不缺肉吃的暖和年。<br />\n林长岁也拿着钱找到霍凌，买走一张羊皮和一张獾子皮，赶在年前将其变成了一家人身上保暖的衣裳鞋帽。<br />\n霍家早不缺皮子，霍凌将毛皮和肉尽数卖掉，得了十九两有余，再加山货和卖馅饼，他和颜祺手里的存银一下子增到了近七十两。<br />\n霍凌咂摸出兼做猎户的好处，不上山的日子里，他和赵寅生与赵辰生用院子里的靶子练习弹弓，琢磨陷阱和绳套上的机关。<br />\n这些东西是旁人安身立命的本事，去问别的老道猎户，没人会告诉你，他只能靠自己摸索精进，好在就算蹩脚一些也无妨，够用就行，若能猎到东西便是意外之喜，猎不到，总还有其它保底的进账。<br />\n日子一天天地过去，钱匣子里成贯的铜钱一点点地增多，路边经冬的积雪开始出现融化迹象时，霍小七也从一个只会咿咿呀呀的小不点，长成了会满炕乱爬，吐着口水泡泡学叫“爹爹”的大胖娃娃，比他大几个月的霍林更是已经会摇摇晃晃地走路。<br />\n土炕上，霍凌拿着一个布缝的小狗，在面前来回挪动，引着小哥儿往自己这边爬，还时不时“汪汪”叫两声。<br />\n霍小七原本坐在颜祺怀里啃手指，见那边有东西在动，他咧嘴笑开，伸手就往前扑。<br />\n一下子脸朝下摔到被子上也不哭，直直奔着小狗所在的方向去，成功碰到小狗后，他一下子把狗抱住，压在身下，张嘴去咬布狗的尾巴。<br />\n小孩子六个月上下的时候就开始冒小牙了，那之后越来越喜欢咬东西，凡是他的玩具，全都是口水印子，隔不了多久就要洗一洗。<br />\n所有玩具里，颜祺给他做的两只小狗是他最喜欢的，晚上都要抱着睡，拿走便立刻不乐意。<br />\n不单是狗玩具，真的狗他也喜欢。<br />\n每次哭得厉害，不好哄的时候，只需让家里的狗子过来贡献一个后背，小脚丫往狗毛里一踩，顿时停了哭声，甚至破涕为笑。<br />\n林哥儿因为已经会走路了，现下常能看见霍峰扶着他在院子里踉踉跄跄地追狗，追到后狗乖乖躺下亮出肚皮让他摸。<br />\n不过会这么干的只有黑豆儿和馒头，大个儿和黄芽儿是做不出这副撒娇模样的。<br />\n再想及霍英小的时候，家里已经有大个儿了，她也是跟着大个儿一起长大的。<br />\n可以说别看家里狗多，有事时它们也是真能派上用场，从看家护院到赶山打猎，再到看孩子逗孩子，说是狗，实则也和家里人没什么两样。<br />\n霍凌和颜祺都打趣，说小七哥儿应该叫大个儿和黄芽儿一声狗叔，黑豆儿和馒头矮一辈，该叫狗兄。<br />\n——<br />\n雪化后，大河破冰，奔流而下。<br />\n田间道旁与山中林下，尽是草木葳蕤，暖风拂过，满眼绿意葱茏。<br />\n大集上再买不到冻梨和冰糖葫芦，取而代之的是土里钻出的第一茬野菜青苗。<br />\n家家户户忙着下地翻土，种菜种粮。 ', '>')('\n霍峰和叶素萍往年都是外出□□雏，今年改做自己育春雏，一批五十个蛋，有四十二只破壳，七日过后，活了四十只。<br />\n这四十只里有十只公鸡，要是当肉鸡，养到三个月就能卖。<br />\n家里鸡窝中还有霍凌和颜祺当初买的五只母鸡，现下仍勤勤恳恳下着蛋。<br />\n他们做馅饼用的鸡蛋不从这里面出，故而五只鸡下的蛋足够吃，暂时没有再添。<br />\n要是想添，不如等盖了新屋，有了新院子再说，现在地方已是肉眼可见地不够用。<br />\n因手里的银钱足够，小两口决定今年就将这事提上日程，不过在此之前，还有另一桩大事需先办妥。<br />\n…… ', '>')